第九十五章 蝴蝶晓梦

    姬傲剑说不出话来，虽是觉得难以置信，但又似乎合乎情理。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又道，“小剑，你神游去的世界，可有现世根本想象不到的事物与知识？”

    姬傲剑点头，“有，凡人可以飞天入地。”金发小女孩道，“你认为自己神游去的那方世界是虚妄吗？”

    姬傲剑立刻道，“当然不是。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微笑道，“你神游去的世界，凡人也能飞天入地。我神游去的世界，成神成仙又何足为异？”

    姬傲剑心中猛然一震，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良久之后，他问道，“三姐，如果你已经真是在彼界登上神位了，为何在现世还只能是凡人呢？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仙力神力，只不过是己身适应世界后，此界渐渐允许你使用的一种力量，和常人使用工具也没有什么不同。现世不容鬼神显化，我自然只能是凡人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问道，“适应世界？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你可以把适应这个词换成是修炼。任何修炼，学武也好，修道也好，都只是学习二字。认真学习，天天向上，有的世界可以成为神仙，有的世界可以成为魔王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所以此界是凡人，或许在彼界就能是仙人，又彼界就是蝴蝶。仙凡神魔，众生万灵，本是一体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道，“那有什么是不变的吗？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行事为人，性情如一，本心不变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道，“三姐，你先前说我神游回来后，行事为人有变化了。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这是因为你在神游中成长了。我在神游阅历之后，心境当然也和之前不同了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有些尴尬，自己在后世是个平凡之人，哪有什么成长，和眼前这位拯救世界的圣女姐姐根本不能比啊。

    不过要是和以前那位纨绔的少爷相比，还真是强上了许多倍。

    他心中反复思索许久，忽然又问，“三姐，你说现世鬼神不能显化，难道神游太虚不是神魂出行吗？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神游太虚，是与万方妙地的他人灵台互映，同历红尘，神魂不出己身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疑惑道，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眼中光华流转，“现下我在现世已醒，而彼方的那位神明依然长存。你也神游到过二百年之后，你觉得自己是后世之人来到这里，但后世的‘你’其实还在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一怔，莫非这神游只是与彼方世界一人的灵魂之间，跨越无数时空的量子共振、信息互递，两边之人各自还在？

    想来也是，圣女姐姐一梦之间就去了异界几十年，拯救了世界。如果神魂真是穿越了无数光年，到达宇宙遥远彼方的一个世界再回来，这需要多大的能量啊。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人为万物灵长，身魂极是精密。神魂与体魄不能相合，就是魂魄紊乱，必有排斥。即使在鬼神世界，修行大能行夺舍之事，十之七八就有身死道消的风险，即便侥幸成功，修为心境也会剧退，从此庸庸碌碌。要想不受原身反斥，非得元神真仙不可，你那后世灵台所映之人，也不过是个凡人，如何有这般本事来这鬼神不容的世界夺舍？”

    姬傲剑问道，“元神仙人的夺舍，是什么样子呢？”

    三姐道，“元神仙人有元神化身之能，能以天地元气直接化出原身，不需夺舍。即使附身，也是把所附之人的身体化成己身。比如一位妖仙元神，附上某人身体，便会渐渐将这具身体化为他原本的妖身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唯有身魂同一，才能心境通明。十六岁成就武学意境，这对身魂相容来说，是天大的难事，你如果不是原来的小剑，根本就不可能精气神相合，成就小三元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眼睛陡然睁得老大，这是一条万万没有想到的证明，在他脑中轰了个彻底。

    武道心境的达成，是神与意合、意与身合的艰难过程，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万难。自己神游后半年内就达成了三象归元，要不是原装货，如何能做得到？

    他迟疑道，“三姐，那我为什么会忘去前事呢？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小剑，你被原剑空所伤的那次，心中绝望悔恨，否定了自己的原来。所以你神游复醒之后打不开原来的记性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愕然，原来是这个原因，我是记忆自我封闭了？

    只听三姐问道，“昨日你为何愿为你九姐去挡火铳？”

    姬傲剑不假思索道，“她是我姐姐。”

    话一出口，姬傲剑突然愣住。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微笑道，“这就是你的本心，你还是原来的小剑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看着她温和的笑容，心头似乎有一点灵光闪过。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小苏在你面前被人用剑刺过，小艾在你眼前练过头悬利刃，小灵曾经当你的面被人打包抓走。这些时候，你心里是什么感受？”

    姬傲剑慢慢道，“心痛无比，恨不得以身相代。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道，“你神游前后，每次遇险时，在我心中也是一样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声音哽咽起来，“三姐，在你知道我忘了原事之后也这样？”

    金发小女孩点头道，“都是一样的，见你遇险时，就心痛如绞。”

    她从地下站起来，伸开一双小手道，“欢迎回来，小剑。”

    姬傲剑再也忍不住满眼的泪水，跪倒在三姐的面前，任由她把自己抱在怀中，心中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这一年来时常辗转反侧，忧心难安。眼前这位温和亲切的小女孩姐姐，真是有如圣女一般，将自己心头的沉重负担一扫而空，只觉得如同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，暴风雨中的蝴蝶回到了巢。

    只有这位同样有着神游经历的圣女姐姐，才能开导他相信自己就是这副身体的原来之人。姬傲剑心神之中清清楚楚感受到，三姐真真正正认定自己就是她的弟弟。